電頭:大學(xué)生網(wǎng)報宿遷8月26日電(通訊員劉敏)
導(dǎo)語:2025年夏,南京師范大學(xué)泰州學(xué)院“紅心研墨”實踐團隊,奔赴宿遷官墩村開展英語啟蒙實踐。本想以知識澆灌鄉(xiāng)村孩子,卻在田埂的蟬鳴、孩子的笑聲中,經(jīng)歷了一場對教育本質(zhì)的深度叩問與自我成長的蛻變,那些與鄉(xiāng)土、童真交織的日子,成為我教育認(rèn)知里最珍貴的刻度 。
正文:2025年8月1日清晨,官墩村小學(xué)的寧靜被自行車鈴聲打破,南京師范大學(xué)泰州學(xué)院“紅心研墨”實踐隊的志愿者們扛著教具、抱著地球儀,走進校園。這次活動不僅幫助孩子們克服了學(xué)習(xí)英語的畏難情緒,還讓他們在接觸世界語言的同時,更深刻地認(rèn)同鄉(xiāng)土文化。
脫離生活的教案,成了空中樓閣。
初到官墩村時,南京師范大學(xué)泰州學(xué)院的紅心研墨實踐團隊滿心以為帶著城里打磨好的標(biāo)準(zhǔn)化教案,就能順順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貜?fù)刻英語課堂——白紙上寫字母、黑板上標(biāo)發(fā)音,按部就班準(zhǔn)沒錯?蓜傇诩埳袭嬒“A”,后排扎羊角辮的小姑娘就拽著我衣角問:“老師,這咋跟俺家羊圈的柵欄一個樣?”這話像顆小石子,砸得我預(yù)設(shè)的“教育框架”晃了晃。我蹲下來看她指的方向,確實,歪歪扭扭的柵欄橫杠,可不就藏著“A”的模樣?那一刻才猛然醒悟:教育哪能離得開生活?城里的教案再規(guī)整,沒沾著鄉(xiāng)村的泥土氣,就像沒扎根的秧苗,立不住。
跟著生活找課堂,知識有了“生命”。
既然教案接不了“地氣”,那就換條路走。第二天天剛亮,團員們揣著空本子跟著養(yǎng)蠶的阿婆往竹匾堆走——前一天看見孩子們蹲在竹匾旁追春蠶,眼睛亮得很。果然,春蠶趴在桑葉上扭來扭去,胖乎乎的身子彎出個軟乎乎的“S”,我沒急著開口,就指著蟲身讓孩子們伸手跟著劃。指尖追著蠶爬,“S”的發(fā)音像順著指尖流出來似的,沒人卡殼。后來又蹲在老槐樹下看蛛網(wǎng),晨露掛在蛛絲上,串成串兒就是圓溜溜的“O”,孩子們舉著沾了露水的手指往石板上按,印出一串濕乎乎的圓圈,嘴里“O—O—”地念,連最皮的小男孩都沒追著飛蛾跑,就盯著自己按的“O”笑。
玉米皮編字母卡時更熱鬧。
曬干的玉米殼韌勁足,孩子們剪得歪歪扭扭,背面卻畫得認(rèn)真:“B”旁邊是扛在肩上的扁擔(dān),“D”下面墜著打稻機轉(zhuǎn)起來的輪子,連“F”都畫成了屋檐下掛著的鐮刀。有個總把“P”和“q”弄混的留守男孩,盯著屋檐下的葫蘆蹲了半晌,突然跳起來說:“老師你看!柄朝上的是P,倒著的是q!”后來他干脆找了張紅紙,在葫蘆上貼了歪歪扭扭的標(biāo)簽,路過的村民笑著打趣:“這娃給葫蘆開洋學(xué)堂咯!”這時候再看那些字母,哪還是紙上的符號?沾著蠶繭的絲、帶著玉米皮的糙、映著葫蘆的影,活泛得像會喘氣。
(圖為同學(xué)們讀課文,感受英語魅力,中國青年網(wǎng)通訊員馬海燕攝)
鄉(xiāng)土字母表的啟示:教育要呼應(yīng)生活。
半月下來,村委會活動室的土墻倒成了“寶藏墻”。孩子們撿來的南瓜切開來,橙黃的瓜瓤圈是“C”;曬在繩上的白襯衫,袖子垂下來就是“T”;連老井的轱轆轉(zhuǎn)起來,一圈圈都在重復(fù)“O”的樣子。我把這些都畫下來貼墻上,湊成串“鄉(xiāng)土字母表”,孩子們路過就摸一摸,說“這是南瓜C”“那是衣裳T”。有回教“W”,沒人提醒,梳雙馬尾的小姑娘就指著田埂邊的水渠喊:“像水渠拐的彎!”可不是嘛,水渠繞著田埂拐三拐,可不就是“W”的模樣?這才懂了教育的活力在哪——不是老師講得多清楚,是讓知識順著孩子熟悉的生活走,你呼應(yīng)著他們看見的、摸過的,知識自然就住進心里了。
蒲公英成了發(fā)音“教具”,五感讓知識落地。
方言是道坎,教“three”時尤其費勁,孩子們總把舌尖抵錯地方,我張著嘴示范了十幾次,喉嚨都干了,他們還是“斯里——斯里”地卡殼。直到那天路過河灘,看見風(fēng)一吹,蒲公英絨球飄得漫天都是,突然蹲下來捧了一把:“來,咱們吹絨球玩!”我捏著絨球讓他們湊過來:“吹的時候舌尖輕輕碰牙齒,別用太大力,讓風(fēng)從旁邊溜出去——”絨絮飄起來的瞬間,有個小姑娘眼睛亮了,她捏著絨球試了試,一小撮絨絮慢悠悠飛起來時,她脆生生喊“three!”,聲音像咬開了剛摘的脆棗,甜津津的。后來那個總吹不起來的小姑娘急紅了眼,我蹲下來讓她把手指貼我唇邊,感受氣流怎么“溜”出去。當(dāng)她指尖終于感覺到那縷輕氣,絨絮飄起來的剎那,她抱著我胳膊跳:“我吹起來啦!是three!”
(圖為情景劇成了孩子們最期待的課,中國青年網(wǎng)通訊員馬海燕攝)
情景與農(nóng)活里的課堂,知識沾著泥土氣。情景劇成了孩子們最盼的課。教“take shelter”那天陰沉沉的,我扯了塊藍布當(dāng)“烏云”,孩子們舉著摘來的葵葉當(dāng)傘,戴貓耳發(fā)箍的小丫頭自告奮勇演“rainy day”,追得我舉著藍布在課桌間躲。“快找地方躲雨呀!”我一喊著把藍布往下罩,孩子們抱著腦袋往桌底鉆,嘴里“take shelter!take shelter!”喊得響亮,藍布擦過頭頂時,連帶著短語的調(diào)子都刻進笑聲里了。后來幫李伯摘綠豆,剝豆莢時念“harvest beans”,往麻袋里裝時喊“harvest grain”,傍晚扛著半袋綠豆往回走,孩子們攥著豆粒就能拼“harvest”,指縫漏下來的豆粒滾在地上,都帶著念單詞時的調(diào)子。
五感課堂的價值:給孩子感知世界的能力。
鄉(xiāng)村哪缺教具?蒲公英的絨軟乎乎,是練發(fā)音的“氣流尺”;綠豆的殼脆生生,剝的時候能聽見“harvest”的節(jié)奏;連躲雨時藍布擦過臉頰的涼,都是“take shelter”的記憶點。這些天看著孩子們捏著絨球記發(fā)音、摸著豆莢念單詞,才明白五感聯(lián)動多重要——不只是學(xué)英語,是教他們用手摸、用鼻聞、用耳朵聽著記東西。就像那個吹蒲公英的小姑娘,后來看見風(fēng)吹麥浪,會指著說“像好多three在飛”,這哪是記單詞?是把知識和感知擰在了一起,往后不管見著啥,都能順著感官找著知識的影子,這比背十遍單詞管用。
曬谷場的課堂,知識跨時空對話。
第三周把課挪到了曬谷場,風(fēng)一吹,稻穗晃得人眼暈。我把帶來的中英文書信釘在竹竿上,紙頁被風(fēng)吹得嘩啦啦響:“你們看英文日期排得整整齊齊,像曬谷時碼的稻堆;中文落款歪歪的,倒像貼春聯(lián),不講究齊整也好看。”戴眼鏡的小男孩突然指著書信里印的王維詩問:“他寫的時候咋不寫公元多少年?”這話問得巧,我干脆扛來村委會的舊地球儀,讓孩子們往上面貼詞卡——“rice”粘在官墩村的位置,“wheat”貼在華北平原,貼到“apple”時,我摸著地球儀轉(zhuǎn)了半圈:“古希臘人覺得蘋果是智慧果,就像咱把稻穗當(dāng)寶貝,不一樣的地兒,寶貝不一樣,可都金貴著呢。”
結(jié)課那天沒搞儀式,孩子們卻在曬谷場用粉筆鋪了片“世界地圖”。
東邊堆著剛收的稻穗算“中國”,西邊擺著撿來的漢堡包裝紙當(dāng)“美國”,中間用樹枝拼了道歪扭的橋,說是“字母橋”。我蹲下來幫著畫坐標(biāo),額角的汗滴在“東海”的粉筆印上,暈開一小片白,倒像飄著艘小帆。有個孩子捧著半朵蒲公英跑過來,往我手里塞了張玉米皮卡片,背面用鉛筆描了“Thank you”,旁邊畫著只吐絲的蠶,把絲線繞成了歪歪扭扭的愛心。
離村時的領(lǐng)悟:教育是生命影響生命。
三輪車碾過田埂時,孩子們追著跑,手里舉著各自的“寶貝”:纏了蛛絲的“S”,貼在葫蘆上的“q”,還有用稻穗編的“U”。風(fēng)把他們的聲音吹過來:“老師字母不會被吹走!”我攥著那張畫著蠶的卡片,突然想起前幾天有孩子問“字母會被風(fēng)吹走不”,現(xiàn)在有答案了——長在蠶繭里、飄在蒲公英上、落在稻穗間的知識,早沾著生活的氣兒扎了根,哪會被風(fēng)吹走?這場實踐哪是我教他們?分明是雙向走:我教字母發(fā)音,他們教我蹲下來看蠶爬、看葫蘆掛;我給他們啟蒙,他們給我補了堂“啥是教育”的課——哪是知識從老師到學(xué)生的單行道?是生命挨著生命,互相給點光。
田埂教會我的:回歸教育本真。
回望在官墩村的日子,田埂上的泥土沾在褲腳,洗了好幾遍還留著印;孩子們舉著玉米皮卡片笑的樣子,比教案上的黑體字清楚多了,F(xiàn)在再想“教育該咋做”,心里敞亮:別總想著“我要教啥”,先看看“他們身邊有啥”;別執(zhí)著教案標(biāo)不標(biāo)準(zhǔn),要看孩子眼里亮不亮。鄉(xiāng)村哪是缺資源?蠶繭是教具、蒲公英是教材、田埂是講臺,只要肯彎下腰,遍地都是能讓知識扎根的地兒。
(通訊員:劉敏)
